第2章 无名之辈,陋巷栖身(4/8)
叶辰站在门口,仿佛对这环境没有丝毫意外。他迅速扫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反手关上了那扇薄得像纸板的破门。老旧的门轴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
狭小空间内的气味更加滞涩难闻。他把肩上扛着的黑衣人像卸一件包裹一样,放在了那张散发着霉味的薄垫子上,发出轻微的“噗通”一声。那伤员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只是随着动作,胸口和手臂上几处被雨水泡得发白泛肿的伤口又渗出了一点暗红的液体。他把那个用帆布包裹的金属盒子随手扔在伤者脚边的塑料地垫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沉重的军用背囊被卸下,靠墙立在门边的角落。叶辰自己则坐在了房间内唯一还能坐下的地方——床对面的冰冷水泥地面上。地面冰凉潮湿的气息隔着裤子瞬间传来。他后背靠在粗糙、带着刺手颗粒感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极其细微、仿佛叹息般的吐纳。高强度神经紧绷后的疲惫如同海啸后的退潮,露出下方千疮百孔的沙滩。但他依旧如同铁铸般端坐,头微微后仰,抵着冰冷的墙壁,闭上了眼睛。
没有开灯。整个房间沉浸在门缝里透入的一线微弱天光和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铁床上那个伤员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还有那若有若无渗血的伤口散发的极其微弱的腥甜气息,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生命活动。
黑暗,寂静。
仿佛刚才在机场入口那场血腥、暴烈、超越常人理解的冲突从未发生。他只是这暗巷深处,一个随处可见的、带着一身麻烦的穷租客。一个无名之辈。
时间在凝滞的黑暗中缓慢爬行。汗水混合着外面的污渍在叶辰的脸上干涸,留下紧绷不适的痕迹。他依旧靠墙坐着,像一尊沉寂的石像。直到腹中传来一阵极其细微、但清晰的空洞感,如同遥远的呼唤,才让他再次睁开眼。
黑暗依旧笼罩,只有对面床上那伤员偶尔无意识抽搐发出的微弱响动。
该弄点东西了。
叶辰站起身,动作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没有开灯,也没有去看床上那个不知能否熬到天亮的伤员。只是走到墙角的背囊边,蹲下身,伸手在里面摸索着。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身上的迷彩外套已经被脱下,随手扔在了那个脏兮兮的塑料地垫上。身上只剩下一件同样洗得发白、被汗渍浸透得深一块浅一块的灰色旧T恤,紧紧包裹着他坚实宽阔的上半身轮廓。他手里多了一些东西:几张颜色暗淡、边缘甚至有些磨损褶皱的百元人民币——这是他在国外某个混乱城市的角落,用一枚品相不佳、但足够让金铺老板眼冒金光的古董金币置换回来的“Z币零用”,面额最大的几张;还有一个几乎磨平了数字的小巧防水打火机。
钱塞进同样老旧得发硬的卡其色战术裤口袋里。他走到门边,拧动那冰凉油滑的门把手。
老旧的铁皮门轴再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沉寂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响亮。
叶辰闪身而出,轻轻带上了门。将那片充斥着伤者濒死气息的黑暗隔绝在身后。
楼道里腐朽沉闷的气息立刻被外面更浓烈嘈杂的市井气息取代。劣质的饭菜油烟味、下水道的馊臭、垃圾堆里发酵的酸腐……混杂着大排档的喧闹、劣质音响刺耳的鼓点、路边摊的煎炸声响和隐隐约约的争执声。
福来巷的夜生活似乎才真正开始。
他顺着狭窄陡峭的楼梯下行。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但立刻被巷子里更巨大的声浪淹没。
巷口昏黄的路灯下,空气燥热粘滞。穿着背心短裤、踩着一双黑色塑胶人字拖的叶辰,沉默地混入稀疏蠕动的人流中。他的穿着和神态与这里的环境仿佛原本就融为一体——一个高大、沉默、有些落魄但似乎有些力气、正为生计奔波的男人。没人会多看他第二眼。
他循着空气中最浓烈的炒菜油烟味和一种廉价的油脂香味,走到离福来公寓不远的一个十字岔口旁。这里灯光更亮一些,人行道上被各种移动摊位和小型露天排档占据。
一个用木板车改装的、顶上撑着一大块破旧油布的铁皮摊子格外醒目。摊子正对着路口,后面支着一口巨大的黝黑铁锅,炉火在煤气罐的鼓动下烧得通红。一个系着污渍斑斑围裙的胖子摊主正用一只长柄铁勺子敲打着锅边,油点子噼啪四溅。锅里翻滚着一种混杂了各种内脏、下水、廉价肉沫、青菜和大量廉价辣椒油的浑浊糊状物。空气里弥漫着强刺激性的辣味、味精味和一股肉类过度加热后的沉油腻味。
“炒饭炒面!盖饭盖面!八块一份!十块加肉!”摊主沙哑着嗓子吆喝,不时抹一把脸上的油汗。
摊子前支了两张低矮的劣质塑料小方桌,围坐着几个光着膀子、喝着廉价啤酒的男人,吃得满头大汗。油光锃亮的桌子上堆满了油腻的劣质一次性碗筷和擦过的脏纸巾。
叶辰走到摊子前。没看菜单,也无需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