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静静地躺了一会儿，轻轻坐起身，替母亲仔细掖好被角，然后下床，脚步平稳地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是傍晚，夕阳西下，彩霞漫天。

　　在这温柔的霞光之中，陆弃娘在院子里烧香祷告。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立刻转身看向三丫：“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娘怎么样了？”

　　三丫看着她，平静开口：“我娘她……去了。”

　　陆弃娘眼中的光瞬间熄灭，巨大的悲伤袭来，她踉跄一步，泪如雨下。

　　三丫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她，声音低沉而清晰：“娘，她说谢谢您。”

　　陆弃娘放声痛哭。

　　她的哭声惊到了家里其他人。

　　大丫二丫，蒋玄云庭都来了。

　　只有萧晏，因为兵部有棘手紧急的事情，还没回来。

　　二丫听着陆弃娘的哭声，再看看三丫平静之下深藏的悲痛，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低声啐道：“老天爷真是不开眼。那些不当人的玩意儿活得好好的，这样的好人……怎么就偏让她短命！”

　　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亲生父母的阳寿，换三丫亲娘的命。

　　三丫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要帮荷花换寿衣，她坚持进去。

　　陆弃娘是不想答应的。

　　“三丫，”她声音哽咽，“听话，你别进去。你的泪落到你娘身上，她不安稳。”

　　“娘，我不会哭的。”三丫道，“她看不见了。”

　　没用。

　　眼泪那种没用的东西，能让人死而复生吗？

　　并不能。

　　三丫抱起荷花，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帮她换上她此生最好的一件衣裳。

　　她轻得像一片羽毛，身上新伤旧伤交叠，骨瘦如柴。

　　陆弃娘不住地擦泪，但是三丫真的一滴泪都没掉。

　　她这会儿，只想杀人。

　　——凭什么善良的人被虐待至死，作恶的人却能逍遥法外？

　　二丫也要过来帮忙。

　　遇到事情的时候，还得是自家人。

　　三丫却不许。

　　“二姐，你别在这里。”

　　二丫就要成亲了。

　　府里很多地方，都已经开始装扮上了。

　　遇到白事，是会冲撞的。

　　二丫却道：“我不信那些。”

　　“还是要有些敬畏的。”三丫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二丫还要说什么，被陆弃娘拉住。

　　“听你三妹妹的，你和云庭都先回避。还有我和你大姐、大姐夫在呢。”

　　二丫这才带着云庭离开。

　　他们刚出门，就和匆匆赶来的刘俭迎面碰到。

　　“怎么样？怎么样了？”刘俭问。

　　他原本应该更早赶来的，奈何被皇后多问了几句，也不敢显露出着急，怕对三丫不好。

　　应付完皇后之后，他不敢耽误，匆匆忙忙赶来。

　　“人，去了。”二丫红着眼睛道。

　　刘俭心一沉，没有和她再多说，就三步并作两步走进院子里。

　　看着神情平静，眼底的哀伤却无边无际的三丫，刘俭心疼万分，走上前来道：“姐姐，你哭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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