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年(1/2)
“道民,你我何至于此?”
道民是刘穆之的小字,刘裕与其独处,总爱唤其小字。
刘裕坐在前位,与车士只有木板相隔,与刘穆之诉说着。
“穆之已不…是琅琊主傅,主公亦不是那北府军中小卒。”
刘穆之胸腔起伏,强忍着没咳出来。
听刘穆之说起当年,刘裕身姿都不由正了些,他担忧着刘穆之的身体状况,不仅是情义上,也有功利。
若不是刘穆之,他说不定已然与那桓玄一般,拥了大权后便早早称帝,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如今麾下猛将如雨,谋士如云,但他始终感到害怕。
这可不是春秋时期,自司马昭当街弑君后,什么天子,什么皇帝不过是虚名,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群只会攻城略地的军阀。
当今天下,除去后秦,还有西秦、胡夏、北燕、北魏、西北二凉。
加上晋,共有八位“天子”。
“时过境迁,遥想当年,再回首眼下,你我皆成了一介老朽。”
说这番话时,刘裕开怀大笑,染的刘穆之也笑了起来。
车乘中,谈笑风生,好一会,刘穆之正色道:“世子无碍?”
以刘裕今日在太极殿的举措,众人皆知世子昏迷只是虚惊一场,刘穆之此问,别有用意。
刘裕知其意,苦笑挥手道:“你知我老来得子,车兵尚未及总角之年,我未能奢望太多。”
“主公可知苻坚待姚苌如何。”
见刘裕颔首回应,刘穆之继续说道:“做出逆天理人伦之事,依能以关中之地建国,秦四面环敌,仍能够游刃有余,姚兴乃明主,此为秦国至今未覆之因。”
刘裕还是未有回应,刘穆之眼神带着急切说道:“世子虽年幼,但早有一日是要接下主公之位,主公应当知晓,欲承其位,必承其重,主公与我相识至今,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够了,车兵他……”
“主公先听我说。”
刘穆之极少会态度如此强硬。
“我老了,主公也老了。世子不单是世子,他既是世子,也是太子,更是未来的天子。”
车头处的鞭声戛然而止,顷刻后,又再次响起。
刘穆之说出这话时,脸色很平淡,他知道刘裕终会有那么一天,但,自己能不能亲眼所见,便要看命了。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
“若是主公不想百年之后,落得……便该早作准备。”
马车稳稳的停在刘府大门处,此刘府非彼刘府,府外一列家仆侍从皆举着灯,恭奉在车前。
刘穆之最知晓刘裕的性子,此时该让他自己好好思虑一番。
三五仆从见车帘拉开,赶忙上前搀扶着刘穆之回府。
车帘再次合上,刘裕目送着刘穆之踉踉跄跄的走到台阶上,随着大门关上,鞭声再次响起。
………
“你进世子屋中做了什么?”
张氏叱问眼前跪在地上芩芸。
“夫人,世子只是唤奴婢……”
听她这般说辞,张氏失去了耐心,挥了挥手。
两名悍妇当即上前,往芩芸下身摸去,芩芸欲哭无泪,只能任其摸搡。
悍妇向张氏摇了摇头,后者知晓,脸色平和了些,“起来,记住你的身份,符儿才刚及十一,你与他独处屋中是想作甚?我早与你说了,不要动歪心思。”
最后一句,张氏是忍着怒斥道,她不是正妻,但胜似,世子之位是刘义符的,若非刘裕看重往日发妻情义,早已命她为主母。
“让你看着世子,你是怎看着的?白日里符儿落马昏迷,我还未来得及罚你,你带着世子去那孙氏的院落,是何意!”
“夫人…奴婢……奴婢知道错了……”
刘义符往日里几乎从未撒过谎,有什么说什么,能报今日仇便不会拖到明日,她若是还将罪往世子身上撇,到头来,只能两头受委屈。
“给我拖出去,杖责二十。”
木门嘎吱打开,冷风吹过,芩芸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任由两名悍妇拖着。
一名仆从正要打开门,见到此状,毫不停留,来到张氏身旁说道,“夫人,郎主唤诸位夫人与郎君、女郎进正堂服用晚宴。”
“算了,这二十杖先欠着。”
张氏还是明白轻重缓急的,她不想让芩芸的哀声扰了宴席,刘裕让众人一同赴宴,便是为了喜庆些。
“去唤符儿与媛儿来。”
“是。”
刘惠媛与刘义符皆是张氏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