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前往吉尔玛拉(3/4)
守车,可以理解为挂在列车最后面一节的值班瞭望车,值班员在里面提防扒车、脱节和安全运输的问题,并时刻观察制动压力表读数是否正常。
守车里的值班员通常只有一个,这个孤独的人类被称为“运转车长”,只有当他在列车侧面打出“全列正常”的旗号,司机才会启车出发。
做为每一次最后上车的人,他会站在列尾目送车站,就像站在离岸的船尾,内心正缓慢失去依托的海员。
因为孤独和频繁的内心感触,几乎每一个运转车长,都特别欢迎来守车添乘的人——至少是不反感,因为搭车的人大多是各个站段的内部关系。
大概一个人在守车里独处久了,总会发酵出不同的热情,这一趟的运转车长是个很健谈的人。
李铁还什么都没问,运转车长就已经把自己和前面司机室里的人全部介绍了一遍。
李铁注意到车厢里多了一支猎枪,运转车长说最近有几列没什么抢劫价值的列车也遭了贼,带着防身,聊胜于无。
离开巴耶赫利一个多小时,天空就再也看不见一丝野生工业带来的烟霾。
心旷神怡的自然风光在两侧飞逝,一眼望不到头的针阔混交林虽然单调,却不令人厌烦。
偶尔闯入眼帘一闪即逝的金灿灿,并不是这个季节最多见的麦田,而是窄轨铁路两旁空地,随手种下,野收野长的向日葵。
这些向日葵的提示意义往往大于收获意义,意思近似于“前方即将抵达哪个煤水补给站”,火车司机该减速或者鸣笛了。
每个区域的路边参照物选择什么,都有各自的习惯,并不一定都是向日葵。
之所以这里是,只不过因为服务这一段线路的铁路工人,最早都来自同一个地方,都是给地主油坊种植向日葵的农民。
时速超过三十公里的列车上,运转车长已经不怎么说话了,手里捏着钢筋铁骨的小饼干,正在怀疑人生。
临别时,老马挽留午餐未果,把他办公室里的小饼干全部打包,以“我觉得你喜欢”的名义,强行塞了过来。
很抽象的盛情难却。
若单纯从“成年人的磨牙棒”这个角度来说,味道也还不错。
不甜也不油,茴香味和咸度适中。
关键是抗吃,从上午十点,分享到日头正中。
套着帆布袋子的铝壶都不烫手了,小饼干却没怎么见少。
列车将要驶出森林时,在疏林带加过一次煤水,两侧的农田和小村子正在变得密集。
农田长势不好不坏。
本该是忙碌的收获季节,田地里却看不到太多人影。
扎起裙摆的女人弯腰收割、打捆,麦浪之上只露出弯曲的脊背,如同海中浮岛。
老人拖着成捆的麦子前往马车集垛。
没长大的孩子,拎着篮子在收割后的土地上捡拾麦穗,时常溜号追赶田鼠和低飞的鸟雀。
秋日田园如诗如画,人们的脸上笑容稀少。
轰鸣路过的火车,吸引了农田那边的注意。
有人看一眼就继续干活,有人沉默地安抚马匹,有人一直茫然地盯着火车直到远去。
只有对生活尚还一无所知的孩子,脸上流露出新奇和欢喜。
众所周知,战争费男人。
从不停歇的战争,已经消耗了这个老迈帝国的太多元气。
劳动力越来越短缺,田间管理跟不上,一年到头卖力干活,却始终换不来足够的面包和盐,却欠下了越来越多的债。
佃户大量逃离,失去马匹的自耕农宁愿进厂做工,也不想再缴纳昂贵的农税。
地主们手握巧取豪夺的土地,可是更多的土地并未带来更多的财富,反而不断抛荒。
有谣传说,军政部的军功贵族们正在拟定一项征兵法案,凡是高于阔什尼标准步枪竖立高度的男丁,都要强制入伍——此举遭到了土地贵族的集体申斥,甚至几次发展成御前殴斗。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李铁回想穿越前,历史教科书里曾经云过的那些观点,不难猜测后面的发展。
这个世界,快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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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吉尔玛拉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
跟重新开朗起来的运转车长礼貌告别,在对方反复指点的方向里,快步离开占地极大的货场,寻找进城的公共马车站。
是的,虽然铁路已经非常发达,电力和内燃机也已经萌芽,但无论在乡村还是城市,生产还是生活,畜力依旧不可替代。
因此,尽管吉尔玛拉已经算是附近规模比较大的城市,同时也是整个加纳利的机车制造中心,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