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顿降生大明朝

016 水银气压测量实验(1/2)

  黄锦尽量把事情说得平铺直叙,不带任何主观色彩。

  但是,他仍然内心紧张。

  他稍微剪切了一点内容,并没有主动告诉朱厚璁——

  在这场论道进行到何时,黄锦才将那份朱厚熜手写的条子,念给邵元节听的。

  黄锦陪牛顿演了场戏。

  尽全力暗示邵元节,是陛下换了他,然后要杀了他。

  试药,只不过是体面的说法。

  掌握替皇帝传达指令特权的太监,任何一个举动做得异常,都足够逼死一个高官。

  道士更是胡同里的臭狗屎,不稀奇。

  黄锦十分心虚。

  因为过往陛下想要杀了哪个失宠的道士,都会让锦衣卫出面,而不需要脏了他的手。

  邵元节好歹也是受过正式册封的官员,领着勋官俸禄,他暴毙而亡,通知夏言这个礼部尚书前去,也算正常流程。

  可是……

  陛下也要亲自去看邵元节的死状,黄锦一时拿不准,牛顿与他,究竟有没有惹怒陛下。

  黄锦侍奉朱厚熜这么多年。

  从来没表现过厌恶过谁,想要借着皇帝的威风将他杀死,连那些士大夫官僚都对他青眼有加,口口传说他是历代宦官之中少有的贤宦。

  牛顿给了他一个释放心中恶意的机会。

  黄锦愿者上钩。

  他闭上眼睛,等待朱厚熜的责罚,他无儿无女,也没什么牵挂。

  只要能够带走邵元节,这个鼓动陛下铺张靡费的老道士,他这一辈子也就直了,对得起他的德性。

  能够在阎王爷面前为自己辩解,下一辈子能投胎做个富贵人家,不再切了子孙根,享受天伦之乐。

  朱厚熜并没有浪费时间,去置疑黄锦话语真实性。

  整个皇宫大内,最忠心,也只能够选择忠心的,就是太监。

  在满天大雪中,朱厚熜神色晦暗不明。

  他真的觉得太冷太冷。

  仅仅一天,牛顿的一举一动,让他周遭熟悉的一切又变了。

  朱厚熜沉默了很久,突然对黄锦开口:

  “这雪,吉祥吗?”

  黄锦战战兢兢地抬头,却看见了朱厚熜的笑。

  他似乎觉得,自己不用思考这个问题。

  陛下已经给出了答案。

  黄锦回道:

  “陛下,年前雪,来丰收,大明朝的百姓,看着这雪,想必都是笑着的。”

  朱厚熜遥望天际,却觉得看不清。

  若他恐惧变革,他应该立即杀掉牛顿,钦天监还是那么算星解星,张孚敬还是招引彗星的失德阁老,他继续闻道士斋醮的香,不去上无聊的朝……

  小小的蝴蝶,在大明这潭深水里,本该搅不起浪。

  他声音沉沉:

  “黄锦啊,你说得对,牛徐行也算大明百姓中的一个。”

  朱厚熜习惯骤变。

  他也自恃聪明,只要大明这架马车还继续在历史轨道上飞驰,臣子就永远只会是他的提线木偶。

  当年的杨廷和是。

  今年的牛顿,也不例外。

  黄锦还想应和着说点什么,朱厚熜已经整理衣摆,坐上前往显灵宫的轿子。

  皇帝出行,极其浩荡。

  当朱厚熜踏进显灵宫深处,烛火仍然在释放着热亮,他走过无数个先圣的灵位,不知该不该像从前那样虔诚。

  显灵宫里,搭棚设了个小小的灵堂。

  邵元节死得太突然,也死得太难看,没像过往真人死去时,喊出自己即将“羽化飞仙”的神异感。

  牛顿在这里盯着。

  道士们想上前收拾尸体,把邵元节装饰得体面一点,都做不到。

  他们只能跪在尸体远处,挤着眼泪。

  一身防护服的牛顿,比道士们更像个披麻戴孝的徒子徒孙。

  可惜他的视线,并没有在邵元节的尸体上停留半刻,他正专注地拿出一根透明的管子,慢悠悠地灌注水银。

  然后将这管子,倒插在装满水银的水盂之中。

  显灵宫里面的水盂,平常在法事之中承装甘露,被恭敬地设置在道场上。

  道士以杨柳枝蘸取其中的甘露,遍撒醮坛。

  这盂尤其精致,周身绘着五岳真形图。

  朱厚熜认得它——

  这是邵元节最常使用的法器,几乎每一次斋醮都会出现,没想到他刚刚死去不到一个时辰,这盂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下,被牛顿随意地放在棚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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